王颜山先生书法作品
《送别王颜山先生》
昨天看朋友发的微信,得知著名书法家、文化学者王颜山先生于2023年6月6日去世。今天上午,我驱车赶到淄博市殡仪馆,送别王颜山先生。
在淄博市文化界,一提起王颜山先生,那可是泰山北斗般的人物!但先生为人谦逊,交游广泛,识与不识,有口皆碑。
我与王颜山先生相识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那时候我还是个毕业不久的穷酸学生,颜山先生与我父亲同龄,但对我却从来不摆长辈的架子,视我为忘年之交。世人皆知先生擅书法,而其诗其文,语言典雅,隽永深沉,布局谋篇,浑然天成。凡读过先生诗文者,无不敬服先生文史学养之深厚。我在报社编过两年“柳泉”文学副刊,曾向先生约过稿。那时还没有电脑,先生总是非常认真地将稿子誊写得整整齐齐寄给我,仅看稿面,就是非常精美的书札艺术品。可惜那时都是直接将手稿编好后交送到排版印刷流程,没有保留下来。而先生寄给我个人的书信,我仍然保留至今。
后来我不编“柳泉”副刊了,与先生没有了工作上的关系,但我们依然保持着联系。大约是在2012年之后,先生退休了,市政协在政协办公楼的东边附属楼给他保留了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工作室,这个地方,成了我们相见、聊天的主要场所。我每年前去拜访的次数并不多,也就三四次,但每次都要聊上一两个小时,甚至更长。
先生以书法名世,是中国书协会员,曾任淄博市书协主席、省书协副主席。我与先生交往二十余年,一直没好意思求字。直到他退休后,在他的工作室,接着某个话题,我说:“我还没有您的墨宝呢!”先生马上说:“我给你写,我给你写。”过了些日子,先生打来电话,说字写好了,让我去取。
我此次去取书法,总不能还像以往那样空着手去,于是便带了点茶叶什么的,结果遭到先生的批评。先生很严肃地说:“钟琴啊,我们是君子之交,君子之交就应该淡如水。你来,我就很高兴了,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带东西!”
先生给我写的是一张隶书条幅,上书“大雅文章曹子建,深通经义郑司农”。“曹子建”即三国时期的文学家曹植,我以为“郑司农”是东汉末年的大学者郑玄,其实不是,“郑司农”指的是东汉学者郑众。
这是我收藏的王颜山先生的唯一一幅书法作品。不久,我调离报社,到齐文化研究院工作,先生的这幅墨宝就一直挂在我的办公室里。
还有一次,是我的好友许长华托我向先生求字,我便给先生打了电话,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过了几天,他便打电话通知我去取字。
其实,先生在给人写字、写文方面,并非有求必应,而是很讲原则。他不想写的,坚决不写!他曾对我讲,淄博有个善写江湖书法的“书家”,出两万元请先生为其写篇一千字的书法评论,遭到先生的断然拒绝。那时大约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两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先生说,那个人喜欢自吹自擂,到处招摇忽悠,如果书协主席写文章称赞他,他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妖蛾子呢!咱不能为了钱丧失了文格和人格。
最近几年,先生身体不太好,到北京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有一次,我路过市政协,便给先生打电话,问他在不在工作室,如果在,就去看看他。他在电话中说,让我等一会儿,他马上赶回来。等他回来,我才知道,那天他正在中心医院住院,接到我的电话,赶紧打车回来。先生聊天时谈锋甚健,针砭时弊,往往鞭辟入里,一语中的。讲起世道人情,常常风趣幽默,妙语连珠。他的小女儿雪蛮出嫁后,他对我说:“推开小蛮的房门,看到里面没有人,感觉跟家里被盗了一样。”有一次,我与先生去参加一个座谈会,会上发了一本某人的著作,先生当众说:“政协刚给我发了一本。没事,我再学一遍。”
去年,我给先生打电话,他说,他现在很少到工作室了,已搬到女儿家中住。电话中,先生的声音很虚弱,我感觉先生病得很重,便提出请他说一下地址,我想去看看他,他很坚决地拒绝了。他说,他现在遵医嘱不能会友,等他好了,邀请我到他的工作室喝茶。今年春节,我给先生打电话拜年,电话是他的大女儿小鸥接的,听说是我,先生接过了电话,说:“钟琴,你等我的病好点了,天暖和了,你再到我那里喝茶、聊天。”
如今,先生遽归道山,我到先生那里喝茶、聊天,成了只堪回忆的往事。
颜山苍苍,孝水汤汤,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王颜山先生生于1941年7月,还有一个月,就满82周岁了。这个年龄,也算是高寿了。而他的道德学问,令友人与后学铭感在心,高山仰止;他的手书墨迹,在淄博的很多景点勒石刻碑,流传后世。先生可以无憾矣!(李钟琴)
来源:淄博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