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市值增长2500亿美元 纳德拉是如何重塑微软的

摘要 “在这个时代,”他写道,“对我来说,只有两件事情对于领导者是至关重要的。 第一是永恒的价值观,其中包括多样性和包容性……第二是同情周围发生的伤痛。在微软,我们努力解决分歧,鼓励他们并相互融入…..我们的成长文化要求我们真正理解和分享他人的感受……我们必须一起拥抱我们共同的人性,渴望创造一个充满尊重,同情和机遇的共同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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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软总裁萨迪亚·纳德拉(Satya Nadella)的办公室位于美国华盛顿雷德蒙德微软总部34号楼的五层。一台84英寸的Surface触摸屏电脑占据了办公桌的大部分位置。更引人注目的是房间里摆放的大量书籍,它们占满了微软总裁办公桌旁的十几个架子。

这个地方乍看起来更像一个小书店,而不是这家全球市值第三大公司的指挥中心。“我在这里读上几页,又会在那里读上几页,”纳德拉以他特有的低调方式介绍道,“我很少能从头到尾读完几本书。但如果没有书我就无法呆下去。”

当笔者到访时,他正坐在嵌有绿松石的扶手椅上,彩色袜子在他的休闲棕色鞋子上方若隐若现。纳德拉周围堆叠着包括诸如《生态学》(Bionomics)和《资本主义是如何终结的》(How Will Capitalism End?)等常人晦涩难懂的大部头书籍,但主人的品味相当不拘一格。在谈话过程中,他提到了英国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Virginia Woolf)关于疾病的文章,还提到了特立尼达作家C.L.R.詹姆斯(C.L.R. James)对板球运动的描述。在说明微软人工智能数字助理Cortana的影响时,纳德拉引用莎士比亚来解释市场份额数据:“如果奥赛罗了有Cortana,他会认清伊阿古是谁?”(网易编辑注:《奥赛罗》(Othello)是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之一,奥赛罗是一员勇将,而伊阿古则为他的手下旗官,一心想除掉奥赛罗,最终利用阴谋让奥赛罗杀妻并最终自杀)

2014年2月成为微软首席执行官之后,纳德拉的第一个行为之一就是要求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通读马歇尔·罗森伯格(Marshall Rosenberg)的《非暴力沟通》(nonviolent communication),这是一个关于同情心合作的论文。这一举动表明纳德拉与其著名前辈比尔·盖茨(Bill Gates)和史蒂夫·鲍尔默(Steve Ballmer)的经营理念完全不同:在其前辈的掌管下,长期以来微软总以激烈的内部竞争著称。(程序员兼漫画家Manu Cornet曾在2011年的组织架构图中巧妙地总结了微软的文化,用漫画描绘了各个部门都是将手枪指向对方,见下图)微软总裁兼首席法律官布拉德·史密斯(Brad Smith)是一名在微软工作24年的公司资深人士,他表示,这一阅读任务是“纳德拉谋求公司业务和文化双重转型的第一个明显信号。”

纳德拉接手之时,微软已经被华尔街和硅谷视为无关紧要的科技公司。科技产业从台式电脑转向智能手机,也就是从微软的Windows转向苹果的iOS和谷歌的安卓设备。此时Windows Phone份额跌破4%,而苹果和谷歌移动业务飙升,不断刷新着市值记录。在2000年至2014年鲍尔默担任首席执行官期间,尽管微软营业收入增长了三倍,利润也增长了一倍,但微软股票价格却在不断下跌。市场研究公司Jackdaw Research分析师乔丹森(Jan Dawson)表示, “这曾是一家非常有利可图的公司。他们不会很快就倒闭,但是否会衰退却是一个问题。”

因此,当鲍尔默宣布在2013年8月退休的时候,谁也没有把继任视为好差事。彭博关于微软寻找继任者的文章题为《为什么你不想成为微软首席执行官》。

ValueAct总裁兼首席信息官梅森·莫菲特(Mason Morfit)曾向微软投资了20亿美元,他对于招聘首席执行官也有相当的话语权。他坦言:“无论谁是继任者,我想这都像是一头公牛闯进了一家瓷器店。我个人更倾向于选择一位局外人,”事实上,大多数其他微软观察家也是如此。而纳德拉早在1992年就加入了微软,当时他仅仅25岁,尽管早已掌管微软云业务,但并不是高层的中意人选。(“毫无疑问,我是一个内部人士”,纳德拉说道:“我为此感到自豪,我是微软的产物。”)当他的名字被公之于众时,有些评论家将微软的选择视为倒退。

从那时起,纳德拉不仅使微软恢复了业务相关性,更重要的是在短短三年半的时间里,纳德拉带领的微软市值超过5700亿美元,比同时期的明星公司Uber和Airbnb,Netflix和Spotify,Snapchat和WeWork增长都要多。事实上,微软的市值增长量超过所有上述公司的总和。只有诸如贝索斯、库克、扎克伯格等少数科技公司的CEO有如此辉煌的成果。微软的股票价格不仅回到且超过了历史高点。微软现任董事会成员之一的莫菲特也表示:“纳德拉已经超出了我的期望。我希望我能说我们预见到了这一切。但那未免太不诚实了。”

纳德拉扭转了微软发展态势,也转变了公司文化。通过阅读,他启迪了公司的124,000名员工,以接受他所谓的“全面学习”的好奇心。这反过来又激励了开发人员、客户以及投资者以一种全新的,更现代的方式与公司接触。纳德拉完全是一名当代的CEO,常常会强调那些在公司政治深层次世界中经常被嘲笑,但是在当今快速发展的市场却不可获缺的软技能。

Box首席执行官Aaron Levie表示:“微软可以聘用的领导者很多,但无论从方式还是规模上看,纳德拉对微软文化的转变堪称教科书。”据悉,Box这家初创公司曾以抨击微软著称,但现在与微软已经建立了多方合作关系。

每周五早上8点,微软高级领导团队(SLT)的成员都会聚在纳德拉办公室下面大厅的一个会议室,围坐在着马蹄形会议桌旁开会。随着高管的不断涌入,Surface设备成排亮起,穿着微软人工智能学校黑色文化T恤的纳德拉从桌旁中间的一个座位上站起来,挑选了一盘葡萄和菠萝块。

会议总是首先从纳德拉开始,首先是称为“最惊奇的研究员”的内容展示,列举了公司的一些鼓舞人心的最新进展。在6月下旬的这一天,伊斯坦布尔的土耳其微软工程师们通过视频会议演示了为视觉障碍者开发的应用程序,它旨在让视障者能够阅读书籍。在这样一个令人振奋的开场之后,每周的例会有时会长达七个小时。由鲍尔默担任首席执行期间发起的SLT会议已成为纳德拉运营微软团队的标准方式。他在会上征求各方意见,并提供积极的反馈并不断协调。某一时刻当纳德拉的观点与他人一致时,他甚至会用牙叼住咖啡纸杯,腾出双手表达自己的赞许之情。

聚会般的轻松感觉与微软之前的差异很大。在过去,总裁史密斯常说,“我们所有在这里成长的人都知道,我们需要为每次会议做好准备。不能有任何差错,但这意味着在会议开始就要准备好正确答案。比尔·盖茨和史蒂夫·鲍尔默都用这样的方式,但也限制了发散性思维方式。”

当我问及纳德拉自己与他的前任工作有何不同时,他很直率。他说:“比尔不是那种走进办公室,然后说:‘嘿,干得不错’的人,他就好像在说,‘让我先告诉你今天你做错了20件事情。’”纳德拉补充道,鲍尔默也是这样。他常常暗自得意自己树立的形象,并强调他发现这种直率“令人耳目一新”。(成为首席执行官后,纳德拉甚至要求仍任公司技术顾问的盖茨加大对产品团队的反馈意见)

纳德拉的做法则相对温和,他相信人类都有同情心,这不仅能够在工作中创造和谐,对于开发让用户产生共鸣的产品也至关重要。 “你必须能够说出,‘这个人从哪里来?’”他说。 “什么能让他们赞同?为什么他们对于正在发生的事情感到兴奋或沮丧?”

他的哲学源于他个人生活的重要经历。1996年,纳德拉29岁时,他的第一个孩子扎恩Zain出生,却患有严重的先天性脑部麻痹,这彻底改变了他和他的妻子阿奴无忧无虑的生活方式。直到两三年后,纳德拉依旧为自己感到难过。随后,作为一名建筑师的妻子阿奴放弃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专心照顾扎恩,这也让纳德拉的观点发生了改变。他回忆道,“我应该设身处地为扎恩想一想,尽全力地帮助他。”尽管他警告说这个词有时是过度使用,纳德拉说这种同情心“是我今天思维的很大一部分……我清楚地记得我曾经是谁,将来又是谁。我不会说曾经的我过于狭隘或自私,但的确失去了很多东西。”

纳德拉说他从儿子那里得到了持续的灵感,今年八月他儿子就满21岁。“当我遇到任何问题时,都会想到扎恩经历了那么多的挑战。当我靠近他时,他会微笑。这成就了我的每一天和我的生活。”

与扎恩的共同生活有助于解释纳德拉为什么对微软工作场所和产品可供残疾人格外感兴趣兴趣。在他被任命为首席执行官之前,他已经是该公司残疾人员社团的执行主管;现在,他每季度都会与社团会面,并在其每年一度的能力峰会上发表讲话。2017年社团峰会吸引了大约850名与会者。“我发现他是一个学习者,充满好奇,善于倾听,但在需要时非常果断”,微软首席辅助官Jenny Lay-Flurrie表示,“会以非常协作的方式推进一件事情。”

在印度海得拉巴长大的纳德拉小时候很喜欢电脑,像喜欢板球一样着迷。当他15岁的时候,纳德拉的中产阶级父母从曼谷那里为他买了一套电脑组件;在他21岁生日的时候,纳德拉来到大洋彼岸的美国威尔逊大学密尔沃基分校主修计算机科学。毕业后,他在Sun Microsystems公司工作了几年,然后就进入了微软。20世纪90年代是微软的繁荣时期,纳德拉发现自己也在按部就班地前进。他说:“如果说‘下一份工作就是最好的’,这种说辞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糟糕的陷阱。如果你说,‘我现在的工作就是我想要的一切’,那么我的生活就变得简单明了。”

当时负责微软业务解决方案小组、现任北达科他州州长的道格·布尔刚(Doug Burgum)成为了纳德拉的导师。布尔刚曾这样告诉我:“很早时候亚马逊的杰夫·贝索斯想要挖走他。而我的工作当然是要留住他。”虽然亚马逊已经开始扩大其业务范围,但布尔刚有信心认为微软所提供的机遇远非一个电商卖家可以比拟的。 “当然我对亚马逊的预期描述是错误的,”布尔刚承认,“但是我说服萨蒂亚留下来是正确的。”

布尔刚将纳德拉成功打造成了他的继任者。2007年,在布尔刚最后一次出席的微软客户大会上,他在数以千计的观众面前大力赞扬了纳德拉,并把主旨演讲的接力棒传给了后者。但是在会议结束之后,鲍尔默入主微软,对岗位进行了重组。他认为纳德拉负责Windows Live Search的工程部门更好,这也就是后来的Bing搜索业务。

明显看出,搜索业务的机遇并不见得要比商业解决方案更好,却背负着过多的利润和亏损责任。 “史蒂夫很明确,”纳德拉回忆到自己面临的困境,他觉得他不能拒绝,“他只是说,‘看,这是我最重要的挑战。虽然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明智之举,但我希望你这样做。明智地思考,做出选择。顺便说一句,如果你失败了,没有退路。并不是说你搞砸了我就会来救你,你也不会回到以前。’”

微软的搜索业务远落后于谷歌。要在激烈竞争中占露头角,微软在搜索领域的运营要比其他业务更为宽松。地理数据提供商笛卡尔实验室现任首席执行官,曾在微软工作的马克·约翰森(Mark Johnson)表示,“我记得当时大多数的高管在参加Bing业务会议时都是用iPad。这被视为非常宽松,是反对微软机械化的象征。”

纳德拉运营Bing业务过程中打磨出了局外人的视角。Netflix首席执行官,也是微软董事会成员里德·哈斯廷斯(Reed Hastings)曾邀请纳德拉代他主持Netflix会议,局外人的特点更是得到了加强。纳德拉这样断断续续做了一年时间。纳德拉回忆道,“哦,我的上帝,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感觉到我的最大障碍就是一直在微软成长,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其他公司。”

纳德拉在Netflix工作的同时,还负责这微软网络工具部门Azure,其主要竞争对手是亚马逊网络服务公司,而纳德拉的多部门工作经验为其晋升首席执行官加分不少。“Netflix基于新数据的业务运行非常之快,”ValueAct的莫菲特回忆纳德拉曾告诉他,“他认为这相比于微软的官僚组织非常有趣。”

纳德拉的上位也意味着微软将如何把自己呈现给世界。在鲍尔默时代,“你去参加微软的活动,会有大的微软旗帜和标志,耀眼的灯光和大分贝的音乐,”负责微软宣传图片的史蒂夫·克莱顿(Steve Clayto)说,“我们都说这样的活动与萨迪亚完全相反,这不是他的风格。”

纳德拉在上任八周之后,他首次以微软首席执行官的身份低调现身旧金山举行的新闻发布会,没有任何轰动的介绍,身着黑色,面部严肃且平静,带着黑色框架眼镜。这与经常带来轰动效果的鲍尔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纳德拉在发布会上引用了美国著名剧作家托马斯·斯特尔那斯·艾略特(Thomas Stearns Eliot)的话描述了微软的目标:“你永远不应该停止探索,而且在所有的探索结束之后,你将到达再次出发的地方。”

在新闻发布会上,纳德拉宣布推出苹果iPad版的Office应用。虽然Office已经上市多年,但此举对微软来说依旧有着划时代的意义。“我们不会说‘只能使用这个设备’,”纳德拉告诉我,意指微软Surface平板电脑和其他Windows设备。该公司长期以来一直致力于控制其生态系统,但随着Word,Excel和PowerPoint开始兼容苹果iPad,微软正在向新的方向发展。

Sun Microsystems共同创始人兼前任首席执行官斯科特·麦克尼利(Scott McNealy)表示,纳德拉“将微软带入了(当今)更加开放和集成的计算环境中,” Sun Microsystems是微软在20世纪90年代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也是以及纳德拉踏上工作岗位的第一个雇主。 “他赋予微软全新的交际水平。”

当纳德拉于2014年从高通聘请了佩吉·约翰逊(Peggy Johnson)时,更是强化了这一理念。作为业务发展的执行副总裁,约翰逊的工作是加强微软与硅谷的联系,并与其一直被视为竞争对手的Box和Dropbox等公司进行交易。约翰逊说:“萨蒂亚已经正式访问了硅谷,这对于微软首席执行官来说是全新的。他对我说,‘我希望你能够频繁往返于雷德蒙德和硅谷之间。’今天,一些曾经选择亚马逊网络服务的初创公司转投Azure,在最近一个季度其营收增长了93%。

纳德拉还修改了Microsoft的使命宣言。比尔·盖茨(Bill Gates)曾说:“每张办公桌、每个家庭中的每台电脑都运行着微软的软件。”而现在这个口号更具时代感:“赋予地球上每个人和每个团队更多力量”。然后,他开始通过全公司的努力来印证这个口号。回首以往,微软在技术上的每一次大潮来临时都黯然失色。而纳德拉则倾向于那些雄心勃勃的战略领域(如Surface,HoloLens)。

当纳德拉第一次看到微软最高机密的HoloLens项目时还是在担任首席执行官之前。微软混合现实负责人亚历克斯·基普曼(Alex Kipman)回忆道,“从‘我不明白’到‘这是计算的未来’,纳德拉的转换时间是我见过的最快的,他一直是一个坚定的支持者。”

当认识到Windows手机再无法赶上iPhone和Android的步伐后,纳德拉抛售了鲍尔默以70亿美元收购来的诺基亚手机业务,失去了超过20,000个工作机会。此外,微软还发布了超过100种iOS应用程序,而不再一味坚持Windows,甚至开始拥抱Windows对手开源Linux。微软加入Linux基金会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因为鲍尔默曾称Linux为“癌症”。

接下来纳德拉主导了对LinkedIn的收购,这是一笔260亿美元的历史性交易。微软的投资者为此大举欢呼。LinkedIn的5亿专业用户与使用Office 365的8500万人相结合,为微软打造了一个强大的数据库,从中可以获得无限的市场洞察力。可以说这与Facebook的社交网络或Google的搜索引擎一样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以及无可比拟的不可复制性。今年1月份,微软收购了一家总部位于蒙特利尔的热门创业公司Maluuba,其开发的技术旨在解析微软的数据。“我们对于微软独有的这种人工智能感到非常兴奋,”微软公司执行副总裁和微软研究人员沈向洋(Harry Shum)表示。

纳德拉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些成就让自我膨胀。他曾经告诉过我,他主政微软时养成的独特视角为其带来了很多好处,“当每个人都向你表示祝贺的时候,恰恰是你最该感到害怕的时候”。

纳德拉的管理理念深受斯坦福大学教授卡罗尔·德威(Carol Dweck)出版的《思想集》Mindset一书的影响,其中概述了两种思维方式。那些以固定的思维方式行事的人更有可能坚持利用他们所掌握的技能,而不会因为冒险失败而陷入尴尬境地。另一方面,专注于成长的人会把学习新事物作为使命,这也能够理解不是其中的所有人都能获得成功。

早在纳德拉成为首席执行官的几年前,他的妻子阿奴就为他推荐了这本书。作为父母,他们都认为书中的很多内容有指导作用。但是很容易看出为什么纳德拉会将书中的概念应用于微软,因为这个公司的行事哲学曾经是如此固定。就像微软创意策略分析师卡罗琳娜·米兰希(Carolina Milanesi)所说的那样,完全可以总结为“一切必须在Windows平台上,而且上帝禁止我们在另一个平台上运行”。

在纳德拉晋升为微软首席执行官之后,在为微软员工制定新的宣言时,他与Dweck进行了商讨并将这些作为她的工作主题。 “我们需要一种文化,让我们不断更新和重塑,”他解释说。而Dweck则为微软塑造了一个渴望新知识大型组织的新形象,并以纳德拉为主导。她说:“我们看到很多领导会宣传成长心态,但从不践行。特别是在科学家文化中抓住要点并付诸实践并不容易,因为其倾向于崇拜自然能力。”

纳德拉承认,一些微软管理人员误解了固定思维和成长心态的概念,往往将其视为不可改变的人格特质而不是行为方式。他说,他的一些同事甚至试图将自己的团队成员分成两类。大多数情况下,但纳德拉相信人们都能够成长。“微软每个人都被纳德拉额成长心态所激励,他是更好的父母,更好的合作伙伴,也是更好的同事。”

纳德拉补充说,鼓励所有员工要有成长的心态,学会承担一些责任,当然也包括“在某些时候为员工犯下的错误提供保护”。

2016年3月,微软未来社会体验实验室(FUSE)的研究人员发布了一个基于人工智能的聊天工具Tay,能够以一名18至24岁的美国女子角色用俚语与用户交谈。一些Twitter用户发现,如果他们在交谈中为Tay灌输种族主义,性别歧视和其他仇恨言论等内容,那么这个机器人也会对用户说同样的内容。恰恰微软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的出现。一天之内Twitter用户以恶毒的语言方式与Tay交谈了96,000次,将微软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公开实验转化为耻辱。FUSE实验室负责人程莉莉(Lili Cheng)表示:“早上还很好,到了晚上变得糟糕了。”

程莉莉笑着回忆,“纳德拉还是和蔼可亲。“为了鼓励Tay的开发团队,他专门写了一封电子邮件: “继续推,要知道我和你们在一起”,那年12月,微软又发布了类似于Tay的聊天机器人了Zo,当然能够避免出现像Tay那样的问题。

而仅仅在上任八个月之后,这位首席执行就经历了教训。纳德拉被邀请出席计算技术女性年度庆典(Grace Hopper Celebration of Women in Computing)的问答环节,他向大多数女性观众宣称,技术行业的女性不要总是要求地位提高,要相信公司总会给予正确的回报。这引起来很大的消极反应,与会者迅速做出了回击。

纳德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第二天就发表道歉声明。 “我回答这个问题是完全错的,”他在一封给微软员工的电子邮件中写道。他将自己的评论描述为“这个特权人的废话”。

纳德拉做得还不仅仅是这些。他深刻反思了自己的偏见,并推动他的执行团队跟随。微软首席人力官凯瑟琳·霍根(Kathleen Hogan)曾经是是全球营销首席运营官,纳德拉在冲突后不久提拔了她。霍根表示:“通过这件事我更加认同萨迪亚。他没有怪任何人。他来到整个公司,说:“我们要学习,我们会变得更聪明。”

对于纳德拉来说,这是一个罕见的公开指责,但却让微软变得更加强大。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微软公司员工告诉我,公司加强了内部信息交流,鼓励员工尊重多样性,打击不必要的偏见。纳德拉为其他公司树立了榜样:我们会犯错误,但我们可以通过学习做得更好。

纳德拉和霍根也在通过细节点滴改变微软员工的态度,公司文化墙上满布了高雅的格言,而关于包容性和可及性的内容遍及公司各处。食堂餐巾架鼓励员工成为终身学习者(包括Bing的插头);电梯门用中文符号“听”装饰;在一些户外装饰中推广计算机科学共同教学计划。

对一个拥有超过12万名员工的公司来说,也许你会对标牌和杯子改变行为嗤之以鼻,因为很多人对于微软的惯常文化已经习惯多年。然而纳德拉坚持认为,这种努力不仅仅是重新教育,更是塑造一种同情心。 “这只是一个唤醒并表达的问题,”他说。

微软员工现在表达同情心的一个地方就是一年一度的黑客节。作为微软传统活动OneWeek的一部分,这个活动由纳德拉发起并取代了鲍尔默的年度会议,每年狂欢的员工会塞满一整座体育场。在举办了四届之后,黑客节的参与者已经达到18000名,遍及美国,中国,印度,以色列等多个国家和地区。

在造访纳德拉位于34号建筑的办公室之后,我穿过了整个微软总部,参观了黑客节的本地部分,其中有2,000名微软员工,而参与者的帐篷已经占满了两个足球场。

虽然他们的许多努力涉及尖端的技术——我在能够虚拟现实设备中体验肯尼亚农村的生活 。其中一个团队正在努力改进Windows的设置,能够让视听障碍者更容易调用功能。该组团队希望能够将产品作为下一次Windows10更新(Redstone 4)的一部分发布。

起初,微软的这些努力只是为参与黑客节而生。但30位开发者,产品经理,研究人员和营销人员加入了该团队。 “我们很热情,但我们不是狂热分子,”一名团队成员解释说。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它可以实现。这就是萨迪亚曾经做的。”

如果您登陆YouTube,可以发掘出一部微软在1993年发布的“DevCast”视频。在那个还没有宽带互联网的时期,其主要通过卫星上行渠道分发给开发人员。作为一名年轻的技术营销经理,纳德拉在剪辑中出现了1小时45分钟。当时的纳德拉有着浓密的黑头发,口音明显。看着今天自信的纳德拉,你能够明白他走了多远。

在去年5月份的微软Build开发者大会上,纳德拉公开质疑人工智能的影响。在主旨发言的头几分钟内,背后屏幕上掠过的是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的《1984》以及阿尔多斯·赫克斯利的《勇敢的新世界》封面,这警告了技术可能带来的黑暗。坐在观众席上的我沉迷于这种演讲,但也试图设想Facebook的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或者谷歌的桑达尔·皮查伊(Sundar Pichai),但失败了。

主题演讲结束之后,在前往西雅图华盛顿州议会中心的途中,我问纳德拉为什么选择表达对人工智能的恐惧。 “我们行业中的每个人都应该能够正视技术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他微微侧身,讪笑着说,“我们公司的身份就是打造基础性技术,从而使其他人能够创造更多的新技术。它的重要性在于它能够被用于赋予更多人的力量。”

纳德拉以及微软的社会责任感也通过今年的政治主张中展现出来。当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在1月签署移民令时,微软称之为“一种误导和落后”,纳德拉亲自评论说,他以自己的经验反对这种移民政策:“任何社会都不该有偏见”。

然而,纳德拉6月份前往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参加了美国技术委员会第一次会议,这是由总统女婿贾里德·库什纳(Jared Kushner)和前微软首席财务官克里斯·利德尔(Chris Liddell)主持的一个小组,负责探索如何使政府服务现代化。与蒂姆·库克(Jeff Cook),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等人一起,纳德拉在白宫的国家餐厅与特朗普会面,并参加了分组会议。

四天后,我来到纳德拉的办公室,并告诉他,我的编辑和我对他当时脸上的表情感到困惑,他的照片中显示他坐在特朗普的左侧,头微微朝下,嘴唇卷曲成半笑。我们想知道,当时他在想些什么。他很快地回应中这一点,他很高兴成为美国技术委员会中的一员,但对于特朗普的其他政策持中立态度。他说:“对于我们来说,与政府之间没有更为重要的对话了,我很高兴能参与其中。坦率地说,这不是一个管理层与另一个管理层之间的对话,也不是一方与另一方的对话。这是关于美国的竞争力的合作,我很高兴看到这一切。”

大多数主要科技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都不喜欢抨击政府,尽管有业内人士认为,纳德拉等知名外裔高管有义务发表讲话,特别是当白宫首席战略家史蒂夫·班农(Steve Bannon)对“硅谷的亚裔高管人数”表示出担忧之后。当时Fog Creek Software首席执行官Anil Dash表示,“如果班农说美国科技公司不应该让印度裔美国人担任首席执行官,我完全会说,‘对不起,我就是一个,我觉得你错了。’”

纳德拉的新书《Hit Refresh》融合了个人回忆,也有关于技术未来的展望。在书中,微软首席执行官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似乎暗暗抨击了班农的话 “即使有些权力人士表示亚洲技术高管太多,我依旧忽略了他们的无知。“他补充说,一想到他的孩子和朋友们不得不面对种族歧视,这一点就“激怒”了他。他告诉我,“我没有依靠任何人当选,”他告诉我。 “所以我确定我们没有获得支持。”

然而,在微软,纳德拉当然已经获得了支持。在8月中旬,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的白人主义骚乱发生之后,纳德拉表达了他在国家对话中的观点,展示了纳德拉式方法完全可以解决纷争。在给微软员工的电子邮件中,他分享了“可怕”事件对他的“深刻影响”。

“在这个时代,”他写道,“对我来说,只有两件事情对于领导者是至关重要的。 第一是永恒的价值观,其中包括多样性和包容性……第二是同情周围发生的伤痛。在微软,我们努力解决分歧,鼓励他们并相互融入…..我们的成长文化要求我们真正理解和分享他人的感受……我们必须一起拥抱我们共同的人性,渴望创造一个充满尊重,同情和机遇的共同社会。”

编辑:yux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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